photo credit: 浦公英
既然是叫做學醫隨筆，
那認真寫出自己的經驗，
應該不是壞事
(文長*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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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月在醫院做sub-I
Sub-I = Sub-internship，顧名思義，
就是醫學生在當R1(住院醫生)之前要做的實戰訓練
老師/學長會把你當做R1 來操
狠狠訓練一個月，
這樣當住院醫生時才不會手忙腳亂
(一種被推入火坑的FU)
或許是因為責任突然大了許多，
每天Follow的病人也多了起來
我開始覺得時間不太夠用
上班的前幾天，
我不斷思考如何增加自己的工作效率
讓在自己在有限的時間做更多的事情
「如果早點來醫院抽血的話，
說不定巡房時可以直接跟主治醫生報告A先生的紅血值…」
「心臟科醫生今天12點有conference，
consult要早一點問，不然要等到下午…」
「急診室今天的病人很多，應該會收新病人，
吃中餐前晃去ED看一下狀況，
有病人可以先做檢查…」
這一切的準備，
都是為了空出人滿為患的病床，
讓有需要的病人早日住院，
健康的病人回家
不過幾天過去，
奇怪的事情發生了
不管我怎麼努力，
病人出院的速度…
始終沒有加快的跡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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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學長，W先生怎麼還沒出院?
昨天我已經打好discharge summary了啊，
回診也約好了，藥單也幫他拿了，他怎麼還在這裡?」
「喔，這個啊，聽說病人找不到人來接他回家，
所以我們只好多留他在醫院一天，明天找時間安排一下」
「………… 好吧，那K先生的MRI scan 怎麼還沒掃?
昨天早上我已經order 了啊，現在已經過了24個小時了耶」
「4樓的MRI room 說他們昨天很忙，沒時間做」
「喔…. 那早上我5:30抽好的血… 現在結果怎麼還沒出來?」
「送specimen的人今天早上沒來上班，
Lab叫我們等下一個shift，大概下午才會好」
「…… 好吧…….」
我是個直線思考的人
遇到問題會忍不住跳到解決方式
“W先生沒有人接他回家，那幫他叫計程車就好啦”
“4樓的MRI room 昨天很忙，去8樓的MRI room不也是一樣”
“抽好的血沒有人送去lab，那我自己送就好了，又不差這幾分鐘”
每當我這樣反應時，
學長只會回一句:
「急什麼? This is not your problem」
後來我慢慢發現，
這是我周遭的人最常說的一句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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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先生是昨天新收的病人
他的主訴是腹痛，嘔吐，
還有無法正常排便
急診醫生懷疑是腸子堵塞
不過 X光片沒有明顯finding
做完理學檢查後，
主治醫生order了腹部CT 掃描
希望可以趕快確診，
以便做下一步治療
有鑑於之前的經驗，
Order一下完我馬上打給CT室，
「109病床的Z先生需要腹部CT檢查，請問現在可以做嗎?」
「我們現在很忙，等等會派人來接他」
「好的，謝謝」
幾個小時過去了，
始終沒有人來接病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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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好，我早上有打電話確認Z先生的CT scan，請問會有人來接他嗎?」
「Z先生? 他沒有在schedule上啊」
「疑? 可是早上我有跟你們的技師說過阿」
「喔，之前的人可能忘了做記錄，沒關係，我現在安排，馬上派人來接他」
「好，謝謝」
一段時間過去了，
依然沒有人來
「你好，請問Z先生的CT scan….」
「喔喔，是Z先生是吧，我們還在準備。好了我會打給你。」
「病人要喝顯影劑是嗎?」
「對，我們正在調他的口服顯影劑，等一下會派人送過來」
「喝完顯影劑要等多久才可以照CT?」
「至少要等兩個小時」
「那我可以現在過來拿嗎? 不然這樣下去我怕今天會做不到檢查….」
「這樣啊，你想過來當然可以啊」
看了一下手表，
已經下午4點多了
看來病人6點以後才可以照到CT….
這段時間病人就只能一直等待
我忍不住想:
“既然早知道顯影劑要等兩個多小時…
也早知道我們需要這個檢查才能做一下步診斷…
我們為什麼不能提早調好給病人…?”
“時間那麼少，病人這麼多，
為什麼不能加快一點速度..?”
“為什麼大家都只顧著忙自己的事，
可是這些小細節都沒人注意?”
趁著看診空檔，
我跑到CT室，
意外發現裡面沒有任何病人
「你好，我是來拿顯影劑的」
「喔喔，你來啦，我們現在調」
「謝謝，今天病人很多嗎?」
「算忙的，還有十幾位病人等著照CT」
「直樣啊，那現在怎麼沒有病人在做scan?」
「因為在等transport送病人過來啊」
「如果Transport 沒來，就只能一直等下去?
有空檔你可以call我啊，我可以馬上把病人帶過來做scan」
「不好意思，我很忙，沒時間一一打電話給醫生確認。我的工作是照CT scan，不是transport，也不是醫生的秘書」
「對不起，我不是那個意思…
我的病人從早上6點等到現在都還沒照到CT，
我只是在想如何讓他早一點做完檢查」
「那你兩小時後打過來，有空位我們會跟你說」
「好，我回去馬上讓病人喝，2小時後我會把病人送過來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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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點一到，
我馬上撥起電話
「病人喝完顯影劑已經過了2個小時，我現在可以把他帶過來嗎?」
「現在有病人喔，你要等一下」
「好，那大概要多久?」
「不知道，你一小時後再打過來」
時間到了7點多，
我再次打了電話
「還是我，現在可以把病人帶過來了嗎?」
「現在還不確定，我們在等帶腦科的病人過來照CT」
「可是機器上現在還沒人對吧? 現在過來可以照嗎?」
「這我沒法跟你保證，誰先到誰先照」
「好，你等我」
當下我拿了病歷，帶了氧氣筒，
火速把病人+病床推到CT室
到的時候CT室沒有其他病人
「我們到了，現在可以做腹部CT了吧?」
「你等一下，我還要跟放射科確認一下」
「確認什麼?」
他聳聳肩
「這是醫院規定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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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9點，
病人終於做完了檢查了
我疲憊的回值班室，
忍不住跟學長抱怨起來
「為什麼照個CT這麼困難…」
「我跟你說過了，這不是你的工作。」
學長又笑了笑
「你知道嗎? 你現在是在幫別人做事… 不是幫自己做事。你
應該把時間花在其他地方」
「可是這樣等下去… 病人可能明天還照不到CT啊」
「那又怎樣呢? 這不是你的問題，
院方查起來自然有人要負責。
反正你order scan了，這樣就夠了，
其他的事情交給別人處理」
學長最後再說了一次
「This is not your problem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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